1066、善恶难分

    虽然叫旋转木马，但其实不是马，而是独角兽，粉色的独角兽。

    在游乐园里，喜儿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旋转木马，这个憨憨儿笑的格外大声且畅快，一扫之前的阴霾。

    张叹四周看了看，好在今天是工作日，暑假刚好结束，所以游乐园里没什么人，坐旋转木马的只有喜儿和另外一对小情侣。喜儿的hiahiahia大笑声只是惊动了那对小情侣。

    当喜儿坐在旋转木马上，旋转到张叹跟前时，张叹见她抱住马脖子驾驾驾的叫，小屁股一蹦一蹦的，赶紧叮嘱她不要乱动，坐好，抱紧。

    喜儿hiahia笑着说好的，抱紧马脖子，也不蹦跶了，但是转远一点后，立即故态萌发。

    “还有一圈就结束了，我们要回去了。”张叹说。

    “蛤？”

    喜儿显得很惊讶，觉得自己才刚刚开始玩呢，怎么能就回去。

    但是旋转木马在转了一圈后，真的慢慢地停了下来，任凭她怎么驾驾驾也不转了。她看到和她一起坐旋转木马的小哥哥小姐姐已经下了马，牵手离开。

    她恍惚中，发觉自己被干爹抱了下来放地上。

    “别乱看了，结束了，我们要回去。”张叹打断喜儿盯着旋转木马的眼睛。

    喜儿嘻嘻笑，龇牙露出酒窝，讨好地说：“干爹，我们再玩一圈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张叹：“你已经玩了两轮了，你头不晕吗？”

    喜儿摇头，蹦蹦跳跳，心情激动，说她一点也不晕，她可好着呢。

    “但是你姐姐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就说我回去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骗人？”

    “hiahiahia~~我要撒谎，我要骗姐姐，我要坐旋转木马！……我要当小学生。”

    好吧，最后这句很有威慑力，张叹为了打消她当小学生的执着，便再让她坐了一轮，然后抱她下来，带回家。

    坐在回家的车上，喜儿忽然叹口气，满腹忧愁的样子。

    一个小孩子，何至于此呢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这是？突然叹气，不像是你的作风呀。”

    “ε=(′ο｀*)))唉，小白和小米都当小学生了，喜儿在幼儿园就没有好盆友啦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呢，你班上那么多的小朋友，你可以和他们交朋友呀。”

    “我最喜欢小白和小米啦。”

    榴榴嘟嘟和程程我看你也很喜欢。

    “……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小年将和你一起读幼儿园，你可以和她作伴。”

    “小年？”喜儿一激灵，眼睛亮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对呀，小年要读幼儿园了，她读小班，她读的比较晚，你们可以做好朋友，相互照顾。”

    陈小年小朋友刚满4岁，按说这个年龄应该是读幼儿园中班，但是小年入读晚，暑假后才进入幼儿园，所以读的是小班。

    她和喜儿读一个幼儿园，离黄家村和小红马都很近，便于照顾。

    幼儿园比小学开学晚一周，开学那天喜儿是拉着小年一起去的，这回她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当姐姐了，小年不仅年龄比她小，个头也比她小，带在身边就像带一个小妹妹。

    喜儿亲自把小年送到小班，还有模有样地和小年的老师聊了聊，无非是“hiahiahia~”“我的妹妹叫小年”之类的没什么营养的话。

    同时把小年送到幼儿园的还有她的爷爷奶奶。

    两位老人小心翼翼，再三叮嘱，鼓励她不要害怕，把她送到教室坐下后才离开。

    这天老陈要参加考试，出了幼儿园他就直奔考场。

    “你回去吧，不用陪着我，考试你又帮不上忙。”

    老陈从杨兰手中接过一个黑色的文件袋，里面装着笔和身份证之类的东西，昨晚杨兰就给他准备好了，再三检查，确定没有漏掉任何一件必需品。

    “那我送你上地铁吧。”

    两人出了幼儿园，沿着街走了没有两分钟，踩着台阶进入地下人行道，打算穿过大马路，到另一边坐地铁。

    一路上杨兰不厌其烦地叮嘱老陈注意事项，有行人和他们擦肩而过，频频回头观看，两人都没注意，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刚刚走过去的两个年轻人跑了回来，挡在他们面前，打量他们几眼后，显得很高兴。

    “是你们，我认出来了，就是这两人，那天晚上只有他们看到了我们，报警肯定是他们报的！”两人中个头稍矮一些的青年说道。

    老陈狐疑不已，没认出眼前两人是谁，甚至听不懂他们说的话，而杨兰则脸色一变，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两人，就是那天晚上在黄家村骑摩托车撞了人溜掉的两个！

    她当时把车牌号偷偷告诉警察时，就很担心会被对方惦记并找到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你想起来了吧，那天是你们报的警吧，我们的车牌号也是你们告诉警察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认错人了吧。”老陈说道，其实他也想起来了，只是决不能承认。

    “不承认没关系，我们认出来了就行，走吧。”个头高一截的青年说着，动手推了一下老陈。

    “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离开这里再说。”

    眼前两人都是年轻人，老陈担心他们会伤害到老伴，便示意杨兰不要乱动，先跟他们出去再说。

    四人离开地下人行道，到了地面。老陈本来打算到了地面遇到行人就呼救，但是恰巧他们出来时四周都没有人，只好一路来到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，被堵在了里面。

    “我们那天被警察抓了后，关了四天才被放出来。”个头稍矮的男子说道，“而且医药费赔了一大笔，现在我们吃饭都没钱了，你们说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没有钱。”老陈说道，把杨兰挡在身后，他知道老伴的胆子小，一向都由他保护。

    “有没有钱不是你们说了算，让我来搜身吧。”

    两人上前，强行搜了身，只搜出了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和几十块钱的零钱，皱巴巴的。

    老陈不由侥幸，身上带的钱刚刚给小年交了幼儿园学费，不然要大出血，心疼死。

    “真的没有钱。”

    两人低声骂了几句，把这两百多块钱揣在了自己兜里。

    杨兰小心翼翼地说：“这两百块钱是我们报名考试的钱。”

    “谁管你考试！我还嫌钱少呢，你知道我们赔了多少医药费吗？”个头高的男子说道。

    矮的那个则问：“考什么试？你们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考试？”

    老陈说：“是我要考试，九点半开始，快要赶不上了。”

    矮的男子看了看手机，现在是八点五十，“你考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水电工上岗证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要考？”

    “要的，要有上岗证。”

    “上哪里考试？”

    另一个个头高的男子不耐烦地打断道：“你问这么多干嘛！他考试关我们什么事，我们要从他们身上多弄点钱。”

    “但他们身上没钱，刚才搜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身上没钱，不代表家里没钱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去他们家里？”

    “干嘛不可以？”

    “好像判的好重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说的什么话，现在我们这样被抓到的话，难道判的不会重？”

    “所以还是小心点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去家里，你说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我想到了！让他们手机转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还是你办法多。”

    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后，再次来到老陈和杨兰面前，多余的话不说，让老陈把手机交出来。

    “手机转钱给我们。”高个的男子说着，把手机还给老陈，让他解锁屏幕。

    老陈：“没有密码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密码都不设？”

    他真的直接就进入了手机界面，扫了一眼，一大堆的各种APP。

    “转钱。”

    老陈说：“我们手机上没有钱，因为不会用智能手机，平时只接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骗谁呢！”

    高个男子在老陈手机上翻了个遍，没看到一个银行APP，其他的可以转钱的软件也都没有，倒是什么直播、购物、美图的软件不少。

    老陈说，这是手机上本来就有的，他不会用，从来没打开过。

    个子矮一些的男子摆弄杨兰的手机，一会儿后无奈地说道：“这个手机也是一样，相当于老年机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你也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一样的，确实没东西。”

    个头高的男子骂了几句脏话，显得很生气。

    矮个的问他：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我哪知道怎么办！就两百来块钱，亏大了！”

    “他待会儿还要考试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emmm，那两百块钱是他的报名费。”

    “这关我什么事！！！！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可能觉得和他说不通，便没有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老陈适时诉苦，说起自己家的困难，老夫老妻，在物业公司做保洁，工资低，还有个小孙女要照顾，日子过的挺拮据。

    矮个的男子说：“那这次考试是为了竞争新的岗位吗？”

    老陈：“水电工，原来的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考试？年龄没超过吗？”

    “还差好多年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你还蛮上进的。”

    “钱都给你们了，能不能让我们走，我还要赶去考试，时间要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看向高个，高个骂道：“你是个大傻子吗？跟他聊这些干嘛！！！你同情心泛滥了吧你！我们要搞钱，搞钱知道吗？？你就要吃不上饭了！”

    “那个刘哥不是同意让我们去干销售吗？虽然底薪不高，但是提成高，要不我们去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试试就逝逝！让我们卖保险，你卖的出去吗？现在谁看到卖保险的不是一脸嫌弃？？”

    “那要不我们到人才市场看看？”

    “你还知道人才市场。”

    “多上网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滚。”

    高个男子气的转身往巷子口走去。

    “喂，你去哪？？”

    “早饭没吃！吃早饭去！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没有急着追过去，而是询问老陈：“你身上真没钱了？”

    老陈说：“刚才你们不是搜身了吗？真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挨个男子再没说什么，朝同伴追了出去。老陈和杨兰心中一喜，刚想离开，但见前方两人站在巷子口激烈争吵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，同时把他们的去路堵住了。

    正当两人犹豫之时，矮个男子朝他们挥了挥手，示意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真要考试？别骗我哈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，你看，我笔和草稿纸都带在身上了，这是考试用的书，我这些天都在看书复习。”

    “还真是。老高，你看，还真是，书上做了好多笔记，都要翻烂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看！别给我看这些！！”高个男子气道。

    矮个男子也不气，把书还给老陈，同时把两百块钱给了他，“考试去吧，去吧。”

    老陈呆了呆，没想到钱还能去而复得，他接在手里，拉着杨兰匆匆离开。

    “喂~~”

    老陈被喊住，回头听矮个男子问道：“考试来得及吧？”

    老陈算了一下时间，脸色一紧。

    矮个男子见状问道：“来不及？那你考试的地方离这里远吗？”

    “大概三公里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不远啊，九点半考试，现在九点一十，还有二十分钟，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路程是不远，但是走起来远，路上也不好走。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看向高个的，高个的不由心神一紧，问道：“你又要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要不我们送他们一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送他们一程。”

    “杀了他们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是送他们去考场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病还是我有病？？你这个大傻子。”

    “不送也可以，那把你的小电驴借我用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干嘛？不借！”

    “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参加考试，我就觉得挺不容易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也不容易啊。”

    “不借算了。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招呼老陈跟他走，高个的问道：“你干嘛去啊，不吃早饭吗？”

    “先送他们去考试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借车！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，晃了晃：“钥匙在我这，哈哈。”

    高个狠狠地骂了几句，无奈地跟了上去。杨兰瞥了他一眼，他恶狠狠地回瞪，吓的杨兰匆匆往前赶几步，不和他并排走。

    小电驴只能坐一个人，矮个男子载着老陈就这么出发了，为了赶时间，路上开的飞快。

    “几点啦？？”矮个男子一边骑车，一边问道。

    “九点二十了。”

    “前面左转还是右转？”

    “左转。”

    “抓紧啦。”

    “你别闯红绿灯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小电驴趁车流都停下的空挡，一踩油门，嗖的一下蹿了出去，快速穿过了人行道，拐到了左边。

    正在指挥交通的交警全程目睹，指着从自己眼前飞蹿的小电驴大喊：“站住！！！停车！！！”

    小电驴没打算停车，而是继续钻来钻去，终于在九点二十五的时候，赶到了考场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，同志。”

    “快去吧，快去吧，还有5分钟，要上厕所就先去上个厕所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走啦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考。”

    他骑上小电驴刚启动，老陈忽然问道：“哦是了，能问一下吗？那天你们为什么要撞人？”

    矮个男子愣了愣，忽然看向路口，只见之前目睹他闯红绿灯的那位交警追了上来：“交警怎么追来了？？”

    他骑上小电驴赶紧开溜，溜出去一段路后才大声回应道：“他害我们丢了工作，还不给试用期工资……”